小雄律師

給同志朋友的一封信

公投結束了......

我知道結果對你來說非常難接受，說實話我自己也沒想到落差會這麼大。

安慰的話我不太會說，我還是只想跟你講理。

道理向來就未必站在對的一方。

17世紀期間伽利略因為主張地球繞著太陽運行，而被羅馬教廷審判；

美國南北戰爭之前，黑人仍被當作奴隸對待；

上個世紀以前，女人還沒有參政權。

如今許多我們現在看來理所當然之事，在長久的人類歷史中，大多時候都被認為是錯誤一方。

請別因為一次的挫敗，就對人性及民主失去信心。

民主很偉大，但人類永遠會犯錯，我們總是在錯誤中記取教訓，然後繼續前進。

也許很緩慢，也許你這輩子都看不到，在這裡我也沒辦法給你任何承諾，但我只能說，千萬別因此失去你原有的信仰。

民主是什麼？

有人會說是法治，有人會說是基本人權保障，法律教科書上則會包含一大堆基本原則。

但其實對我來說，民主的本質一直只有一個，那就是多數決。

「那發生多數暴力時，該怎麼辦？」

我知道你此刻正有這樣強烈的感受。

「為什麼我們追求愛情權的權利，需要交給多數人決定？」

這是同志平權裡一個重要的論述，認為同志婚姻保障乃是基本人權的一環。

然而現實是，人權從來就不是上天賦予，而是革命爭取來的。

說這句話，當然不是要蠱惑你發起更激進的手段，革命手段有它的時空背景，在還算民主的台灣，有更好的選擇方式，像公投對話就是。

我知道在面對公投挫敗的此刻，還得忍受網路上許多反同偏激言論的嘲諷，會讓你很難接受公投民主對話，是個好方法。

然而失敗的結果，不代表方法失敗，也許只是需要時間。

不斷的溝通對話，認識瞭解，永遠才是化解歧異的唯一方法。

當然很遺憾，在縣市首長大選的浪潮下，公投議題的對話功能，幾乎完全被稀釋。

不過，請永遠記住，怒氣沖沖的指責對方站在錯誤的一邊，永遠換不來真誠的認錯；相反的，謙卑的告訴對方你的真實想法，才有可能獲得發自內心的認同。

如果你覺得那些反同言論，很粗魯不堪，千萬記住，別把你自己變得跟他們一樣。

我支持你們，但我從來沒有把我的FB大頭貼換成彩虹。

因為我認為理念的傳達，從來就不單單只是一個形式表態，就能成功。

「我是真理，所以你必須聽我的！」

這不會是一個可行的溝通模式，這只是把反對的聲音，給打壓下去，給隱藏起來。

「為什麼？明明我們是對的，卻要這麼低聲下氣？」

別質疑，真理在現實面前，往往就是這麼卑微。

這次公投的主題，有兩個大方向。

一個是專法保護，一個是同志教育。

我知道很多同志們都無法接受另立專法，認為這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羞辱及歧視。

因為我知道專法在你們心中的強烈感受，所以我也投票支持應該在民法中修正。

然而如今，我真的很想告訴你們，先暫時接受另立專法的方式。

改革從來就很難一步到位，我知道從德國的實證經驗，專法本身還會衍生許多法律爭議。

然而，難道這些爭議本身，都是亳無意義的社會成本嗎？

未必，它就是一個對話過程。

如果你相信德國的民主法治比我們進步許多，那你就該知道，連德國都得經歷過這樣一個歷程，我們又如何能夠奢求免去這樣的成本付出呢？

專法對你們而言，或許有強烈的歧視意謂，但客觀上它就是一部法律。

可以成為法治教育的環，進到人們的成長歷程中。

在我心中，公投主題的第二個大方向，同志教育重要多了！

只有把那平權教育向下紮根，社會才有改變的一天。

有句台語說，哩A老，我A大！

反對你們的長輩們，或許終其一輩子都無法說服他們接受，但他們終會凋零，只要埋下名為平權的種子，總有一天會看到它們發芽茁壯。

否則，如果只是法規上的修正，而沒有得到真正的認同，又豈是真正的尊重呢？

我知道很多人擔心自己有生之年，看不到這一天的到來。

看不到，又如何？

你們有緊握著雙手的彼此，總有一天，會有人看到彩紅劃過人們心中的美麗模樣。